当春夏秋冬不再变换,当花草树木全部凋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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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春夏秋冬不再变换，当花草树木全部凋残，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散，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恋，娘的称呼，是我今生最大的叫喊”。

人间天恩

----农家女养父母46年情未了

上世纪年春天，山东省定陶县某一个人民公社，一对新婚不久的小夫妻因感情不和加之没钱给重病的女儿医治,发生争吵，失去理智的他们将不足百天的孩子无情地丢在田间小路上。小孩命在旦夕之际被一拾柴村妇抱回家中。

当时菏泽县黄集公社一对久婚不育的中年夫妇将小孩收养，在夫妇俩倾心呵护下,小孩得以还生并成了健康可爱的”小天使”“校花”“出水芙蓉”“孝顺闺女”。

主人翁由小女孩到中年妇女，与养父母一同生活了38年，养父母相继去世后，舅舅本以为外甥女还不知自己的身世，在“守灵”时开口准备对外甥女说出实情，外甥女却平静地说她早在十多岁时就有人对她说过这事。

养女成家后怀着一颗感恩的心与女婿一起大行孝道，用良心诠释了“生身父母在一边，养身父母大于天”这老古语的深刻内涵。

(7岁时的马翠花与养父母)

穿越46年时空，近日，年清明节前夕，我们在当年那个“小孩”的带领下，下定决心要找到那个在远处观望的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如今成了老人家。看着眼前这个人到中年的那个当年的“小孩”老人慢慢道出了45年前那不堪回首的心酸事。

大难女婴巧遇“人间观世音”

上世纪年，鲁西南一带还很落后。特别是到了青黄不接的春天，家里不缺粮的人家不多，胳肢窝下夹着布袋籴粮食的人随处可见，没病没灾的还好些，若摊上有意外事的人家那就很难过。定陶县某公社一个大队因为穷乡僻壤，好一派凄风苦雨，这一带的人也很穷。

早春二月，乍暖还寒，麦地里泛着片片白碱，麦苗很稀，连草都很难找到。一片“老头树”，几只土语叫“灰妈嘎子”的鸟停在将要吐絮的枝杈头，不时蹬掉几截枯枝落在地上。

一中年妇女裹紧夹袄到树林里想拾些冻死的枯树枝当柴禾。中年妇女大老远就听到有小两口竭斯底里拿对方无可奈何的声音。凭直觉，小两口应该是邻村的。小两口又一阵更为激烈的吵声后，情绪更加冲动，撕扯成一团，推来推去，襁褓中的孩子像一团肉一样滑落在了路上。孩子在路面上一动一动的嚎啕着、挣扎着。

中年妇女在不远处一边拾柴禾一边眺望着这场面，在原地左顾右盼了大半晌，那对夫妻最终没返回来一个。中年妇女心里说“就是赌气，也不能这么对孩子呀”。她寻思着，不觉来到小孩子身前蹲下，发现这个小孩是个女婴，看上去不到百天，小脸像个桃子大，脏兮兮的样子，头上长着浓疮，小胳膊小腿活像干柴。

这时，中年妇女不免想起村里多年不能生育的村西嫂子。于是，她解开偏襟夹袄揣住那小孩抱回了家，通知村西嫂子一家人过来一看，这个小孩“快死了”人家就婉言谢绝了她的好意。这个小孩眼睁睁的还活着，若死在自己家中那还了得。中年妇女不知如何是好。

一连好几天，中年妇女巴望着那对夫妻良心发现能来接孩子，可人家一直没出现。

落难女婴喜得新爹娘

中年妇女在一片指责声中抚养着女婴，她一边在当时的大队卫生室给小孩看病，一边张罗着找个能收养孩子的好人家。约莫十来天光景，当时的菏泽县黄集公社（今菏泽市牡丹区大黄集镇）安陵大队的马雨顺闻听到这事喜出望外，托亲告友找到中年妇女想收养这个女婴。

当马雨顺把这个女婴抱回家时，妻子孙桂兰好不犯难，收留吧，可这小孩半死不活的，还能养成吗？不要吧，自己没孩子，夫妻俩都30多岁的人了一直不能生育，这是个多好时机呀。

马雨顺与孙桂兰在当地人眼中可谓“郎才女貌”可美中不足的是不能生育，虽说这样不尽人意，夫妻俩却仍恩爱无比，他们对天发过誓，彼此珍爱一生谁也不背叛永不分离。

自打女婴进入这个家庭后，马雨顺孙桂兰夫妇乐不可支，他们给孩子起名马翠花。他们千方百计通过各种关系打听到女婴父母想与他们取得联系，可是这个想法一直没能如愿。后来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一点孩子的身世。

（至今翠花仍不舍得扔掉父母的遗物）

原来，女婴生身父母婚后三个月就闹离婚，勉强把孩子生下来，可孩子出生后不几天就高烧不退，又因出疹子“栽花”发炎没钱治，最后绝望了。得知这些情况时，孩子的生身父亲已去了东北，母亲也已改嫁他乡。马雨顺夫妇这才抱定信心要把孩子抚养下来。

他们所在的安陵村是个多人的大村，村里有个古老的大集市。马雨顺的家就在集市中心处，沾着这点地势的光，马雨顺常做些出苦力的小营生。在那个严厉打击“偷机倒把”的年代，马雨顺用自己一副强壮的大身板做本钱“偷偷”地“拉脚”（用地排车拉货物）每天有两三块钱的收入。

小翠花的到来使这个原本还算上等的小家开销一下子紧张起来。孙桂兰天天抱着小翠花往村卫生室跑，马雨顺则一心想多挣些钱在外忙活。

有一次小翠花又高烧，一整天，村卫生员什么招都用了就是不见轻，天快黑了，若待在家，小翠花生命未必能撑到天明。马雨顺“拉脚”没在家。

（父母留下的珍贵陶瓷制品)

有人进家建议说，金堤公社吕沟大队有个先生看小孩病很在行。邻居马玉启说：“嫂子，别等了，咱去试试吧”。傍晚，孙桂兰抱紧小翠花坐在马玉启借来的“金鹿”牌自行车后的货架上，他们以当时最快的速度赶到30里开外的吕沟村。

回来的路上，孙桂兰失望地对马玉启说：“兄弟，我和你哥命中没人，咱别瞎忙啦，干脆把她放到这沟里吧”，“不中嫂子，回家再说吧”热心的马玉启安慰道。那天凌晨赶回家时，孩子在襁褓中发汗水洗一般。马雨顺夫妇的良苦用心感动的上苍。孩子退烧了，马雨顺孙桂兰喜坏了。

落难女婴变成快乐小天使

自那晚回来后，小翠花精神渐渐好起来，小脸颊上也泛上了红润，还常常咯咯地笑。见孩子有了好转，马雨顺孙桂兰充满了信心，大半年时间常带孩子去吕沟卫生室进行“巩固”。

马雨顺的家就在集市的闹市中心，供销社（当时的黄集公社供销社分社）与他们仅一墙之隔，孙桂兰有事没事总爱带小翠花到供销社里玩。无意中，他们家的花围嘴、红头绳、小凉鞋、花手巾、香脂、面包、饼干屋里院子里都是。孙桂兰几乎把钱都用在了小女儿的吃穿上，这个小女孩让全村的小孩都眼馋，好多的小孩总是围着她转。

（翠花结婚时母亲为她纳的绣球至今还挂在她的床前）

小翠花一岁呀呀学语的时候就能硬往爹娘嘴里塞饼干。她把红头绳缠在娘的脸上，她把自己的小花围嘴摊在爹的光脊梁上，爹伸出大巴掌比划着要“揍”她，她委曲地给娘“诉苦”。娘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她纳的花鞋、织的花帽、绣的彩坠很招人喜爱，翠花总是把娘绣的小彩坠挂在蚊帐檐上。这样的童话生活在这个农家小院连续上演了6年，也铬在了一个妇女46年记忆的诗行里。接受采访时马玉启老人忆苦思甜般谈起了这些往事。

马翠花的童年，鲜花朵朵充满欢乐，她健康幸福的成长着。

为了让女儿受到更好的教育，望女成凤的马雨顺孙桂兰把翠花安排在当时的菏泽东关八完小上小学，孙桂兰在菏泽城里的娘家借住了4年多，他们一边照顾女儿上学，一边在城里做临时工，马雨顺也没忘把地排车拉到城里。

马翠花至今还记得这么一件事，在城里上学的时候，班里一个小男生和她闹着玩把她气哭了，放学时她脸拉得好长噘着小嘴两行泪在眼眶里打转，一脸委曲地对娘说在校的情况。娘听了她的诉说，扯上女儿就要与那个小男生论理去，还没出门，那个小男生却蹦跳着找翠花来玩，哪知翠花一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样子就要和小男孩干仗，小男孩忙跺到娘身后才免去一场“劫难”男孩也委曲地对翠花娘说：“她先叫我瘦猴子，我才叫她胖墩的”。

翠花还曾听娘说过这样一件事，有一次，爹出去“拉脚”给人家送铁锅、碗之类的货，不知咋恁巧，娘在不远处就看见前方拉地排车的人那背是那么熟悉，娘忙加紧步子赶上在后面推车梆，套在拉车人肩上的纤绳一下松了，拉车人回头一看，夫妻对视了。

那个用出苦力钱买的新书包，挂在车杆上的轻轻地荡着。爱情的力量，父爱的力量，无畏的力量，助推着小车，一路前行着。在城里上学期间，马翠花在老师和同学间的“受宠度”一点都不比在家低，她多次被评为“三好学生”。

在马翠花12岁的时候，中国农村实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马雨顺家分得4.5亩承包地，于是夫妻带着豆蔻之年的小女儿回到安陵的家，将女儿安排在村学校。一来她长得机灵，二来是个“见过世面的城里人”再加上她学习好。马翠花这个小姑娘成了当之无悔的“校花”。她出现在哪里，哪里就有一群小姐妹给她做背景。马翠花至今还记得当年在校园里她领唱——“那是外婆拄着杖，将我手轻轻挽，踩着薄雾走向余晖，暖暖的澎湖湾……”。

一对母女情两代教养恩

马翠花中学毕业后是农村人到城里打工刚时兴有时候，她多次向父母提出跟着村里的姐妹外出打工，可是视女儿为心甘宝贝的父母哪敢让她远离自己半步。马翠花19岁那年开始就有热心人给“提亲”一年中“提亲”的亲戚邻居少说也有好几拨，所提的小伙子虽说条件各异，可是“媒人是杆秤”，不少的小伙都能与她抗衡或略高于她的条件。那阵子，用翠花父母的话说“为给闺女挑个好婆家，都挑花眼啦”。

(左一:张红良)

年，姑娘的“红绣球”抛向了后张集村退伍还乡的小伙张红良。张红良一身没来及脱下的戎装，文质彬彬的样子，话虽不多，但每一句都讲的那么的得体，那一举一动都能显出当代军人的气魄。姑娘心动了。

与翠花同年龄的张红良，服役于中国武装警察部队云南边防部队总队。服役期间两次因在中国、缅甸、老挝三国交界处的“金三角”抓捕获偷渡入境的海洛英团伙而荣立两次战功，受到嘉奖，第二年就入了党。

年腊月他们的婚期选定下来。张红良大哥是残疾人，还有未成年弟和妹，父亲有肺癌，家境不言而喻。结婚前还有十来天，马翠花看出了红良为婚礼犯愁的心事，她向父母说出了实情，明理的父母当场就塞给准女婿元钱。

第二年，她们的女儿晨晨出生，女儿“断奶”后马雨顺夫妇主动提出把小外孙女接来，好让女儿女婿腾出时间快些致富。小晨晨在姥姥家一住就是8年。8年里，马雨顺夫妇把当年对翠花的那份爱一点都没变全部转换到了外孙女身上，小晨晨成了当年那个小翠花的“回放”。

年夏天，心直口快的邻居周美英冲进翠花家说：“翠花，我路过你地头，见你娘在地里给薅草呢”。闻听此言，翠花撒脚就跑。花生地里一个老人在蹲着拨草，老人的衣角浸着汗水。翠花大加责备。她哪里知道老母亲怕女儿顾不上农活，走了5里路在这给自己地拨草一大晌了。

马雨顺夫妇渐渐变老。张红良顶起了儿子的重任。多年来，老人家那两亩多责任田的春种、夏管、秋收、冬藏张红良全包了。

母亲的胸怀

年，张红良马翠花大半年时间衣不解带轮流陪老父亲住院。医院里的病友、医生一开始以为这是儿子儿媳，后来才在探病的亲戚那里得知这是女儿女婿。大半年后，马雨顺临终前看了看孙桂兰，又看了看翠花，想说话，可是没能力开口就咽气了。张红良马翠花按当地最高标准操办了葬礼安葬了马雨顺。

年之后马翠花想接走母亲，可是老人说：“我跟你爹不一样，我没出过力这辈子没干旱过重活，身子恁扎实，你别接济我”。有一次翠花回娘家看女儿作业，她和女儿说着话发现娘在那打盹，翠花摧娘去睡，娘却笑着说：“我不困，你歇吧”。翠花见娘到厨房喝水，慌忙把拿来的乳酸奶给娘，娘说：“我不渴”。临走时翠花掏给娘钱，娘说：“我有钱”。

年春节临近，孙桂兰双腿浮肿，一向很倔强的老人第一次开始喊腿疼。红良和翠花把老人医院，孙桂兰的检查结果是糖尿病后期。糖尿病引发的心脏病、胃下垂等症状接踵而来。握着女儿的手孙桂兰笑着说：“妮，别哭，我不疼，我跟你爹一辈子就你一个闺女，你爹比我还待见你，俺俩都知足”。这时老人疼的已无法仍受，泪和汗浑一块打湿了翠花的手。

(当年战友)

医院一个月病情得以稳定后，翠花把老人家接到家中。老人生活已不能自理，喂饭、大小便处理、脱衣睡觉等生活的点点滴滴成了翠花每一天的全部内容。刚出院时，翠花用一张小床贴在娘的大床边睡，娘的便盆她触手可及，后来，娘翻身吃力，她就和娘一张床，把自己的体温传给娘，用自己的骨架支撑着娘，一汪爱的大海汹涌一床。

老人双腿浮肿不能走路，翠花在院中摆好椅子后红良背出老人安坐在上面，翠花在一傍给娘揉脚和腿，揉一会就给娘揉揉肩。

坐的时间长了老人不免感到有些吃力，这时红良就把老人背到大街上和街坊邻居们聊天，张红良马翠花的良苦用心感动着老人和村里的左邻右舍。村里曾有一个不赡养亲爹娘的人，虽说离的很近，可从来没敢接近过她们，她们产生了一种正能量，她们在乡村无知的小街上能“辟邪”。

感恩怀念与守望

年农历6月，孙桂兰老人安然离世。从老人家咽气那一时刻起几个孝眷一直陪着翠花，翠花哭哑了嗓子。一路哭声伴着一路魂幡直达坟地。待众人吊棺入穴、娘舅拨正吉穴后，孝眷依次以手刨土后跪，正当众邻以锨填土入穴之际，翠花挣脱孝眷们纵身跳到坟穴内，使力拍打着木棺，沙哑的声音暴发了。“我精节的娘耶，我给你做的新袄，你咋不舍得穿呀”。

翠花哭送母亲的用语和反常举动很原始。撕心裂肺、死去活来、呼天唤地的哭丧使很多人潸然泪下，连祭事的老人也在一边珠泪偷弹。

填平堆高，孝子点燃纸火，哀哭别亲，方完成送葬之举。在就要离开之际，翠花再次挣脱重返新坟。翠花一头扎在坟上：“娘耶，我再也看不见你啦”。

按当地风俗，老人死后，出门闺女要守房三天。第三天舅舅有点犯难的样子对翠花说：“妮，你娘早想对你说，是我没让她说，我还是给你说了吧”舅舅刚一开口准备对翠花说出她的身世。翠花抢过话头：“舅，这事我早就知道，我十多岁的时候就有大娘婶子对我说过。俺娘就是亲娘，舅就是我亲舅，现在我就有你这一个亲人了，我也会陪你和妗子到老”。

采访时马翠花告诉笔者：“爹的买花瓶，娘绣的彩坠，当年娘给我做的小衣服，还有那些相片，我会珍藏一生，看到这些，就会想俺爹娘，我会把这些当做传达室传给孩子”。

爹娘去世后，翠花一度限入了深深的怀念之中，常常解开绒布包擦拭几下当年爹给她买的花瓶，小时候娘给她缝制的小彩坠又被她挂在了床上，端详着爹娘的音容笑貌，就有一种爹娘在身边的感觉。

“当春夏秋冬不再变换，当花草树木全部凋残，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散，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恋，娘的称呼，是我今生最大的叫喊”。

38年教养恩情，38年灿烂光阴，46年真情未了，46年刻骨铭心。

农村大众报:张静冬李琼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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