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安秧苗青青稻谷黄

2021-2-10 来源:本站原创 浏览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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秧苗青青稻谷黄

张国安

一座座草垛,金黄、干爽,就是人间烟火色;一座座草垛,层层叠叠,绵延不断,就是千家万户蒸蒸日上世代相传的不灭薪火。在那个偌大的俗世,有了它的存在,才有五谷香,菜根暖。

一、秧苗青青

“布谷、布谷”,布谷鸟成天无休止地叫着,父亲说“阿公、阿婆割麦插禾”,一生独居的六爷却说“光棍好过,光棍好过”。

麦子收割后,老水牛耕完田,父亲放水泡田。水稻育种后,待长成郁郁葱葱的秧苗,可以移栽到水田里了。天刚麻麻亮,母亲就提着“秧马”到秧苗田里拔秧。“秧马”像板凳,上下两层。下面翘起像小舟,利于滑行,上面可坐人,中间可摆秧苗。母亲将拔起的秧苗用草绳扎成捆,我们这儿叫作“秧把”,父亲用秧栏(一种手工编制细高挑、可以盛放秧苗的竹器)盛满一捆捆“秧把”,挑到田埂上。我常常盼望母亲拔秧快些回来,她总是能在田里觅到野生荸荠,洗干净让我和妹妹大快朵颐。

放下担子,父亲双手抓起一捆捆“秧把”,就向水田里抛。只见“秧把”争相恐后划出优美的弧线,像制导武器一般,精准地落在田里,水花四溅。此时的父亲俨然成了移动的火箭弹发射架,好不神气。红日初升,母亲和父亲就下田栽秧。等烧好茶水,我就迫不及待送到田里,心里想着野生荸荠,于是先尝为快。

明晃晃的水田像一面面镜子,映照着湛蓝天空和白云朵。一行行秧苗站在田里,洋洋洒洒,犹如万语千言,像极了绿色的散文诗,一行一行,充满诗情画意,氤氲禾苗的芬芳。

多年后我才明白,母亲的胃下垂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原来弯下腰,俯身栽秧,一栽就是两三天,长期这样劳作,对身体的摧残可想而知。

二、在水田里学会爬行

稻花香里说丰年

听取蛙声一片

辛弃疾的诗令人神往,然而水稻生产却着实不是一件充满诗情画意的事情。

等待稻秧子长高,水田里的杂草就悄然多了起来,父亲和母亲急忙起身下田除草。那时候没有农药除草,还是传统的纯手工,在我们那儿叫“爬行”,“行”字,念二声,就是跪在水田里一边以双膝为脚行走,一边用双手,一行又一行薅秧苗四周的杂草。那年我只有十岁,个头矮小,也学着大人的模样跪在水田里“爬行”。我虽然直起上半身,但是脸正好接触到秧苗坚硬的叶尖,不一会儿满脸都是小红点,那是尖锐的叶尖留下的“吻痕”。令人恐怖的水蛇在身边游过,我为之一颤。我还要时不时提防“蚂蝗”的偷袭,它像沾了胶水一样,一旦吸附在大腿上,你就是将它扯断也难以将它扯下来。记忆中,我一直在禁受“酷刑”,上有烈日暴晒,下有“妖魔作怪”,胆战心惊,又痒又痛,不一会裸露的双腿、手臂就被秧叶子的锯齿磨割出一道道血痕。

一次,大舅路过,看见我在秧田里受苦,就赶紧对我说:“赶紧回家吧,不要在这里受罪了!”接着埋怨母亲说,“孩子这么小就拉到田里受罪,真是不应该!”

母亲说:“让他体验一下种田的辛苦,好好学习将来跳出农门!”

那一刻我才明白父母用心良苦。是啊,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农活,我一定要争气,考上学校,改变命运。

三、秧鸡在等待

秧苗青青,到了分蘖期,这时便需要清理水沟将水田里的水放干。

一次父亲下田放水,发现有秧鸡窝。秧鸡是一种在江浙一带水田里的鸟,状如家鸡,“等等等”的叫个不停,因此当地也叫“等鸡”。“等鸡”在田里做了一个窝,七八只雏鸟,肉团一样,张着黄色的嘴巴,叫个不停。父亲童心大起,就用草帽将它们捉回来,给我们看。母亲责怪地说:“你把这些小鸟儿捉回来,老鸟怎么办,哪里捉来的赶紧送回哪里!”当我和父亲将雏鸟送回去时,很远就听见我家秧田里传来“等……等……等”的呼唤声,好像是“等鸡”在焦急地等待它孩子们的归来。父亲连忙深一脚浅一脚走过去,把“可爱的小肉团”小心翼翼地放回窝里。“等鸡”迈着细长的腿在田埂上踱来踱去,看着失而复返的“宝贝们”叫唤不停。

“为什么等鸡总是发出这样奇怪的叫声?”我好奇地问父亲。

“或许,她在感谢我们送还小鸟,让我们等等再走吧!”父亲说着和我都笑了。

“等鸡在这里做窝,会影响水稻吗?”

“不会的,等鸡是益鸟,专门吃害虫!”

后来农药多了起来,秧田里的“等鸡”越来越稀少了。

秧鸡惜字如金的箴言,是少年多年后的领悟。春华秋实,生命需要等待,秋收冬藏,人生就是漫长的等候。

四、收获即是一场分离

金色的风将金匠送到田边,“叮叮当当”一阵敲打,粗壮的禾杆上便挂满黄金的铃铛。

父亲从土坯墙上摘下悬挂的镰刀,那是他五黄六月割麦后挂上去的。这时,他走到院子里,拿出磨刀石,沾着一盆清水就“霍霍霍”磨砺起来,一边磨,一边用手指试试刀锋,直到满意为止。

此后,他就和母亲携着镰刀下田,开始附身收割秋天。稻穗俯身向着大地,父亲和母亲学着它们的模样也附身向着大地。左手握住一丛禾杆,右手镰刀亮起锋利的细齿,所到之处,一丛丛禾杆整齐地横放在田里,等待机器热火朝天地将禾杆和稻穗分离。打稻机驶进金灿灿的稻浪,“隆隆隆”鸣叫,禾杆和稻穗分离后,大人们随手将一把把草扎成大小均匀的草把,放在身后,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我和妹妹提着竹篮,在他们身后捡拾遗落在田里的稻穗,在稻田里印证一篇名为《颗粒归仓》的课文。

父亲一担担用稻箩(一种竹子编制的可盛装谷子的深口宽腰箩筐)将稻穗挑回来堆积在打谷场上。打谷场上祖父借着风势用“抛掀”扬场,“抛”和“掀”两个动词,在这里无疑活用成了名词,一种长柄木铲的名称。“抛、掀”也是将稻穗中的谷子和细碎的禾秆分离的过程,直到全部谷子文字般铺陈在纸上,在打谷场上晾晒才告一段落。

傍晚时分,需要从两侧将一粒粒稻谷收来,堆积呈长龙状,就像写满文字的书页翻卷了起来。

我和父亲,一前一后,他手扶拖板,我在前面拉。就这样我们把隆起的“长龙”向两侧分开,好似再次将卷起的书页摊开。日升日落,一连几天,就像无形的大手一次次将白天卷起,又一次次将黑夜摊开。白天我在打谷场上看守,防止鸟雀和鸡鸭鹅来偷食。“天上鲤鱼斑,晒谷不用翻”,几个太阳后,父亲捡起几粒谷子,搁在嘴里用牙齿试一试干爽程度。正好,就请来拖拉机,大部分装好送往国营粮仓。少部分留作口粮,挑到村里的加工厂脱粒成白花花的米和金黄的糠。白米,供家人慢慢享用,糠,则是猪的美食。写到这里,“收获”即是“分离”才真正完成。

五、草垛代替人类思考

鸟雀风一样掠过空荡荡的稻田,有心者落下来,歪着脑袋不停歇地扑棱翅膀,一遍遍寻找遗落的谷粒。爪抛嘴啄,它们继续弹奏着《抛食进行曲》。喧闹的人群离开稻田后,草把儿像稻草人一样站立在风中,代替人类静静思考,阳光下沉重的身体轻了许多。

父亲教我搓草绳。他合理运用力的反作用,双手沿着虚线搓捻,正方向,反方向,先紧后松,反反复复将一股股细草绳合成一股。条条草绳欢蹦乱跳,像蛇,盘曲而粗壮。父亲带我下田捆草把儿。我不停地在田间奔走拖草把,父亲提起右膝用力一顶叠在一起的草把,拿草绳缚成一捆又一捆。他来来回回,用扁担挑回院子外的打谷场。我跟在他身后挑着草捆,肩膀稚嫩,不堪重负,就用双手托起沉重的扁担像野鸡一样,张开翅膀摇摇晃晃在蜿蜒崎岖的田上乱窜。三外公在打谷场等候堆积柴草,一根烟后他已经将草把越堆越高,我们不停地向上递送草把,将三外公继续抬高。他在上面像个作家,不间断地铺陈文字,堆砌辞藻。下大上小,巨大的草垛越来越像一座城堡。稻草城堡,结构合理,草把儿由下至上,层层铺垫,像堆砌砖石一样绵整结实。上方有屋脊一样的分水岭,雨水淋不透,狂风吹不到。下方多棱角,稳定性高,又便于日常抽取柴草可供土灶生火做饭。

大风将村庄刮得干干净净,人们躲进屋里,只有草垛代替人类思考……

(本文发表于《西部散文选刊》年第四期)编辑

张国安审核发布

张国安王璐董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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